废品收购与油烟清洗的同性爱

​​2021年之前,孙国玉的废旧物品回收站基本上会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那天开始不再营业。他和母亲会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可2021年12月初,孙国玉就跟母亲说过三四次,“要不咱们今年就留在这里过年吧!”母亲是不肯的,“在破烂站过年?触霉头!”

孙国玉挑了一个没什么人来的时间,在破烂站旁边的偏厦房里,用冰凉的地下水冲了冲手。摸出一直放在棉衣里卫衣内衬口袋的手机。那个微信上只有几个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男人。

孙国玉发微信,“要不你春节跟我回家吧?”等了三五分钟,没收到回复。孙国玉估计对方正忙着清洗油烟机。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拉上棉衣拉链,戴上手套,又用手隔着棉衣按了几下。这才回去干活了。

“你们是做啥的”

2021年12月,天气越来越冷,孙国玉和母亲还住在破烂站里。他们并不是没钱,只是为了节省每个月小一千的房租,母子两人就在后搭出的偏厦里挤一挤。偏厦毕竟不是正经的房子,墙壁都是单层砖,冬冷夏热,若是娇贵些的水果都没办法把这里当库房。母子两人租下这个院子时,房东把偏厦免费给他们用。夏天蚊子多,还可用蚊帐来抵挡,但冬天就不行了。母亲不大敢用电暖器,害怕线路老化,引起火灾。只能用煤炉取暖。因为冷,到了夜里八九点,若有人来卖废品,都是孙国玉出去接活。

那一次,孙国玉拉肚子。厕所在院子的另一角。到了夜里九点多,已经跑了七八次,他冻得哆哆嗦嗦。等夜里十点多,有人敲院子的门问“还收不收”时,是瘦小的母亲去接的。可母亲出去还不到五分钟,就急急忙忙地回来,对孙国玉说“不像是好人。”

孙国玉忍着不舒服,走到已经关上的院子门口,从两指宽的门缝里往外看。是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孙国玉不敢开门,他能感觉到一股杀气,所以连是什么废品都没问,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收了。想卖明早来吧!”男人先是哀求的语气,“一辆电动车,坏了,我推着走了两家,都不收。你们要是能收,把钱给我,我把车扔在门口,你明早推进去就行。”

孙国玉踮着脚,往男人的身后看了看,的确有一台大且笨的老式电动车。他心动了一下,但还是说,“天黑看不清,明早再来吧!”男人不肯,“你就随便给点钱就行。”

孙国玉明白这是赃物,哪有人会大半夜这么急切出手的?更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要么把钱通过门缝给了对方,对方拿着钱,骑着电动车扬长而去。要么是钱给了,车留下来,过不了几个小时住在附近的车主就会寻上门来。所以,孙国玉还是拒绝了。

男人看到孙国玉这么坚决,立刻用脚踹门,嘴里边骂着边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砸着院门。就在孙国玉母子两个人打算报警时,一辆微型面包开了过来,用车大灯晃着。男人见势,骂了一句,骑上电动车走了。

可就算这样,孙国玉也没有冒然开门。万一是对方的同伙咋办。但看小微型上下来两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没事吧?要不还是报警吧!”其中一个长脸的男孩隔着院门对孙国玉说。孙国玉强撑着,“没事没事!谢啦,兄弟!”

第二天,也不知是前一晚受了风寒还是受了惊吓,孙国玉发了高烧。傍晚,昨天开过来的小微型又来了。这一次,病怏怏的孙国玉才看清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穿的衣服和自己一样脏兮兮的,估计都是干体力活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开了腔,“昨天是我老乡说你们这里被人砸门,估计是遇到坏人了。我们俩寻思着,再怎么样我们也是男人,相互壮着胆子,就过来了。”

看到孙国玉虚弱的样子,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主动说,“冬天你们这里一定特别冷。”然后指了指斜对面的老小区,“我们就是在那里租的房子,两室一厅才七百块,就是楼层高一些。毕竟冬天不用交采暖费了,挺划算。”孙国玉用眼神询问母亲。母亲也觉得这个男孩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说话在理。

母亲问,“小伙子,你叫啥?你们是做啥的?”

“干脏活的就该跟干脏活的在一起”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是孙国玉导演的一部剧。小微型和二十多岁的男孩并不是孙国玉刚刚认识。二十多岁的男孩其实是孙国玉的男朋友,做清洗油烟机工作。两人在一起已经半年多。那天晚上孙国玉看到有人砸门卖赃物,心里有些怕,在后来想到报警前,已经给男友发了微信,让他赶来救急。

遇见男友前,两人有一样的疑惑:我这样干体力活的脏小子,会有人喜欢吗?孙国玉初中毕业,跟着老乡出来打工。从老家江苏常州下的一个小村子一路向北工作,开始在河北,后来到内蒙古,最后是东北。孙国玉不想再跟着施工队到处修路,总是半夜干活,不管天多冷,只要不下雨,夜里十点就要上班,干到后半夜三四点。孙国玉当初离开家,就是为了不让家人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可跟着修路施工队到处走,家人的确不知道,但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呢?

孙国玉偶尔也会有饥渴时。对方多半是工地上的工人大叔。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在工棚里频繁发生这样的事,带着龌蹉肮脏和紧急匆忙,结束之后心里也不舒服。

一次修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尿尿,孙国玉误打误撞看到这个到处都是住宅区的、狭长胡同里的破旧院子。院子以前是给隔壁的供暖所锅炉房堆煤渣用的。如今闲置了。孙国玉听到修路施工队的一个大哥说,“开个破烂站不错,肯定赚钱。”他便趁着没上班时,拨打了贴在院门上的电话。院子要按年租,一年三万五。孙国玉心里没谱,和母亲商量。母亲琢磨了两天,坐上火车来了东北,审视之后,租下院子,跟儿子一起开起了破烂站。

每天跟各种废旧物品打交道,塑料瓶子、玻璃瓶子、铁片铁丝、报纸杂志……孙国玉的身上总是带着洗不干净的味道,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记得一次有一个很胖的受过来见面,对又矮又瘦的孙国玉挺满意,两人借着夜色,找了一个树丛。胖子蹲下来刚要忙活,忽然对孙国玉说,“你用的这沐浴露是不是坏了,怎么香味里还带着一股馊味?”

听到这话,孙国玉更发愁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遇到合适的男生。所以,当他知道男友是干擦洗油烟机的工作,又住得这么近时,竟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他说干脏活的就应该跟干脏活的在一起。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人就算谈起恋爱,每天还是要不停地干活。一个开着车赶去需要清洗油烟机的人家,虽然现在不需要走街串巷地用喇叭播放“清洗油烟机”,而是在同城软件上进行服务预约,但无论距离多远,还是要按时赶到。另一个则要在破烂站里收各种废品,偶尔闲下来也不敢走远。两人都被工作绑得死死的。说是男朋友,其实只有过一次亲密接触。

但他们还是决定,春节要去孙国玉所在的江苏乡下过年了。

“液压打包机”

男友是安徽人。和孙国玉相比,他说服父母今年春节不回老家要容易得多。一来男友的父母不在身边,二来男友的话听起来也的确是那么回事,春节前后,清洗油烟机的家庭的确比平时要多。孙国玉觉得最难说服的是跟自己一起干活的母亲。

其实两人一开始商量的是干脆留在东北过年。可孙国玉的母亲坚决反对。孙国玉把说服母亲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他刚开了个头,母亲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过来,加上江苏方言语速本来就快,来卖废品的人听了就像滚地龙一般叽里呱啦,“你又不是没有家,干嘛留下过年?春节谁来卖废品?我在这个站里住得够够的,我要回家舒服几天。”说得孙国玉哑口无言。

夜里,孙国玉和男友虽然就隔了一条小胡同,却只能发微信商量。孙国玉的母亲其实不大管他,但总觉得儿子夜里出门,人生地不熟,怕出了什么事。孙家三个孩子,就这么一个男孩,不然母亲也不会大老远赶过来。孙国玉第二次劝母亲留下过年,提到了自己的男朋友,“我遇到洗抽油烟机的了,他们也不回家过年。要不我们都留下来,还可以过得热热闹闹的。”母亲一听就不乐意了,“为啥要跟陌生人一起过年?回家过年不热闹吗?”

孙国玉的江苏老家过年的确很热闹。无论那一年有没有赚到钱,村里的戏台子上是一定要家家户户轮流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的。如果几家合起来请一个戏班子,那么每家至少要点一出戏。一出戏短的要八百长的要两千。唱完戏,还要撒彩头,至少两袋子货真价实的硬币,叮叮当当,在戏台上蹦蹦跳跳,孩子都爬上去抢,嘻笑声一片。

孙国玉小时候很喜欢爬上台子去抢那些一毛钱硬币。可自从出门打工,知道这么一番演出,也要两三千。两三千几乎是半个月的收入,他搬出这样的想法来劝母亲,母亲更生气了,“拼死拼活地在外打工为了啥?就为了回去让乡里乡亲的羡慕一番。不回去,别人家怎么看?”

孙国玉哭笑不得。母亲这么坚定的原因是想“衣锦还乡”。孙国玉和男友商量,不然想办法让母亲单独回去?两人把主意放在了院里最贵重的液压机上。

这个机器主要是把收上来的塑料瓶、易拉罐,以及废纸分类后压成一块一块半米长、三十厘米见方的废品块,方便搬运。而且经过这样处理的废品送到更大的废品站时,价格也会稍微高一点点。正因为有这个价格七八千的二手机器撑腰,孙国玉和母亲经营的这家废品站才成了附近的“废品站霸主”。

怎么才能让液压机坏得不轻不重,一时半会好不了,又离不开人呢?

液压打包机并不是那种很精密的机器,很抗造。那些看起来尖锐的铝皮,在它这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就在孙国玉跟男友琢磨着怎么搞坏它的时候,他听到母亲睡不着,晚上把院子里的灯打开,独自去干活。正在屋子里躺着和男友在手机上聊天的孙国玉,看到用棉被改成的门帘被母亲掀开,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崽,我的手被割破了。”

孙国玉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就看母亲左手无名指的指尖赤红,血已经渗透了棉布手套。“我帮你把手套摘了。”孙国玉说。母亲不肯,“这里脏,去医院再说。”或许天黑看不清,或许心里烦乱,母亲说就好像有一块很硬的东西硌了手指头一下,几秒钟后钻心的疼。孙国玉本想叫车,掏出手机的一刹那,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男友,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于是给男友打了个电话。

男友很快开着小微型到了破烂站的院门口。母亲有些诧异,“这不是上次那个小伙子?”两人也都没解释。急忙开到距离三五公里外的区医院。医院里没什么急诊病人,医生花了很多时间冲洗伤口,一个劲儿地说“怕感染”。医生又叮嘱,“还需要换两次药,这段时间别干活了。”母亲一听不能干活,立刻不同意,“医生,你帮我包厚一点。快过年了,来卖破烂的人多,咋能不干活呢!”孙国玉示意男友说点啥。男友有些为难,小声说,“我也帮不了你啊!我那面活儿也多。”

那几天,男友借着来卖油烟机上换下来的破旧件的机会,来看孙国玉,顺便来看看孙国玉的母亲。有一次带了苹果,孙国玉的母亲似乎嗅到了什么,“孩子,现在苹果也五六块钱一斤,这么贵,以后别买了。再说马上要过年了,你攒点钱回家过年。我们过几天也要回家。”男友一听这话,急了。孙国玉急忙看似安慰母亲,实则递话给男友听,“你这手还没彻底好,着急回家干啥!”母亲反驳,“村里也有医生。”

那天晚上,孙国玉对男友说,“看来这个液压机不坏不行了!”液压机最怕的就是那些塑料瓶瓶罐罐里没倾倒干净的液体。孙国玉还担心会不会把液压机弄坏得太严重。但现在想留下过年,就只有这么一招了。

“剪头发”

说到这个液压机,其实有年头了,所以价格才七八千。就在孙国玉有些犹豫时,某一个常来卖废品的二道贩子也许是想多卖些钱,在一大袋子的塑料瓶里,藏了一只玻璃瓶子,玻璃瓶子里还有不少浑浊的液体。其实只要有一些常识,就会发现这绝对不是水。如果是水,在已经零下的温度里是一定会结冰的。

但孙国玉和母亲都没有发现。在进行液压、把塑料瓶压成一大块时,由于机器陈旧,噪音很大,母子两个人看到液体迸溅出来,腐蚀了立式液压臂。两人都有些慌了。母亲立刻大嚷着让孙国玉停下操作。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那些液体冒着烟,把原本脏兮兮的液压臂腐蚀出一条长十多厘米,深四厘米多的伤口。母亲有些不敢用液压机了,孙国玉也有些后怕,万一使用过程中液压臂一下子断掉该怎么办?

然而到底是哪个二道贩子弄的呢?母子两人又说不清。母亲当晚就发了烧。孙国玉有点后悔,自己白天看到液压机停下来时,居然第一个念头是“不用回家过年了”。此刻看着生病的母亲,不知是因为前几天手感染了,还是因为液压机遭到损伤上了火。看着母亲时不时的呻吟,孙国玉担心得不得了。问男友该怎么办?男友说,“现在新冠疫情,去医院看发热还要做核酸。我这里有退烧药,给你送去吧!”

看到孙国玉的男朋友,母亲有些诧异,“怎么又麻烦你过来?”孙国玉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母亲,她多少是会有所察觉的吧?

孙国玉同样低估的还有母亲回家的决心,“感觉最近这几天不是很顺。要不今年咱们早点回家。也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的。”男友也说,“要不就算了。各回各家,现在订票也来得及。”那时还是1月上旬,孙国玉左思右想,灵机一动,“既然我妈这么想回家,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回家过年?”男友没想到孙国玉这么大胆。

如何说服母亲呢?男友有了主意,“我以前学过美发。不如先给你们剪剪头发。看看我的手艺。”孙国玉一时间还没理解男朋友的计划。“你会剪头,也就让我妈高兴一下,跟我们回去过年有啥关系?”“就说可以回去开个临时的理发铺?”男友笑着说。

男友的理发手艺还是可以的,虽然只会剪发,不会烫发。倒是母亲有些疑惑,“小伙子,你怎么跑来给我们剪头发?”孙国玉打岔,“他也算是我的好兄弟,看到我们要回家,就过来给我们剪头。”母亲又说,“本来还打算回村里剪头。像我们这样的,想剪头需要先去洗澡。不然理发店都不太接待。”孙国玉趁机说,“妈,他老家有疫情,不想回家了。要不跟我们回村里吧!还可以给村里人剪剪头,赚点钱。”男友也忙附和。

男友离开后,母亲问孙国玉,“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想法?”孙国玉总不能确定母亲到底是话里有话,还是就事论事。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想赚点钱也没什么。”“他会理发,可以回自己村里。”孙国玉笑了,“他回去,都是乡亲,怎么好要钱。当然是要去不熟悉的村子。他可以住在咱们家,然后给大家剪头,赚点钱。”

看起来,两个大男孩终于可以一起过年,虽然身份上不能大鸣大放,但至少可以在一起生活半个月。这对平时干体力活的人来说很不容易。跟男友一起干活的老乡已经回家了,接下来的两天里,孙国玉帮着男友简单收拾了租来的房子,准备了一起回江苏老家的行李。母亲则简单收拾了废品站。他们又一起去做了核酸,打算等结果一出来,三人就订票、出发。

回家过年

做完核酸的下午,旁边刚装修完的一所中学的老师找上门来,两女一男,其中领头的那个中年女人十分急切地问,“你们春节在这里过年不?我们学校有个活儿。”孙国玉的母亲第一时间说,“我们都做完核酸了,下午就买车票回老家过年。”孙国玉连忙问道,“是什么活儿,给多少钱?”

原来学校在1月28日才能结束装修,但想在2月20日就具备上课和学生住校的条件。最主要的装修是更换床铺、灯,并重新刷了大白。现在校舍里都是纸壳、编织袋等包装材料,而且现场很乱,玻璃也没有擦。如今又马上过春节,恐怕很难找到清扫工人。

孙国玉和男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去现场看一下。”母亲挺不乐意,可又不好发作。两人去看了那三层楼,大概有120个房间。如果使劲干,差不多半个月也能收拾出来。关键是学校按照一个房间75块钱,这就是小一万。更让孙国玉心动的是,这半个月自己能跟男友留在当地一起过年了!

然而母亲坚决反对。这样的情况下,男友提出了一个建议:孙国玉的母亲在1月25日回家,孙国玉和男友先干几天,1月31日到家。大年初五再返回来继续干。孙国玉的母亲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1月25日晚,孙国玉兴高采烈地搬到了男友租来的房子里。房间里有暖气,可比废品站里只有煤炉要暖和得多。这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过年”:买来肉片、海带、粉丝、茼蒿、鱼丸……把电磁炉从厨房搬到卧室,支起简易桌,热腾腾的番茄锅底翻滚起来,两个人很开心。

接下来几天的清扫工作还算顺利,而且他们手脚利落,收拾得很快。那天来过废品站的女人过来检查。也许是他们干得太快了,也许是两人有说有笑地让人感觉干得很轻松,女人提出要把每个宿舍的费用降低到60块钱。孙国玉不同意,要求对方按照每个房间75块钱、把已经干完的十多个房间结算。

在争执过程中,男友推了女人一把,女人顺势坐在地上、报了警。但孙国玉和男友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加上当时谈这份工作也是口头协议,没有录音录像。警察听完双方的陈述后,建议女人不要纠缠所谓赔偿,也建议两个年轻人早点回家过年。后来母亲说也许女人就是想把15块钱的差价放进自己的腰包。孙国玉和男友虽然郁闷,但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尽快回到孙国玉的江苏老家。

其实,在这最后一刻,孙国玉犹豫了。母亲已经回到了苏北,如果他想和男友一起留在东北过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母亲不可能来压他回家。但孙国玉想到母亲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失望无奈,还会夹杂着失落。更重要的是,他跟男友抱在一起时,却开始想家。

“过年还是要回家的啊!”孙国玉感慨。男友点点头,“要不然,我也回家过年吧?出了正月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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