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干达:对严重的同性恋罪行判处死刑

▲2014 年,在肯尼亚内罗毕的乌干达高级专员公署外,肯尼亚男女同性恋者和其他支持他们事业的人戴着面具以保持匿名,因为他们罕见地抗议乌干达对同性恋的强硬立场,并声援当地的同行。 BBC

当地时间3月21日,乌干达议会通过的一份新法案提议:对严重的同性恋罪行判处死刑,对“同性恋罪”判处无期徒刑,对同性恋未遂判处最高14年监禁,对宣扬同性恋判处最高20年监禁。目前,该法案还需总统穆塞韦尼签署方能成为法律。

新法案立即引起国际上的批评声,联合国专家蒂尔克表示,这份带有歧视性的法案如果被签署成法,那么乌干达的男女同性恋和双性恋会仅仅因为做自己而成为罪犯;这还相当于一把“尚方宝剑”,让这些群体几乎所有的人权都遭到系统性侵犯,并煽动人们相互仇视。他同时强调,“一旦这一立法生效,还将对乌干达整个社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冲击,多年来取得的社会进步将付之一炬。”

乌干达地处东非,早间属于阿拉伯帝国的势力范围,19世纪以来受到英国的长期殖民统治。20世纪60年代才赢得独立,可谓一个年轻国家。作为尼罗河的源头,这里土地和自然资源丰富,农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居主导地位,农业人口约占全国人口的80%。根据2021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乌干达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为652美元,这意味着乌干达是一个低收入国家。

人口、经济和社会结构,注定了乌干达的发展之路充满坎坷。在赢得独立不久后的1971年,以阿明为首的军官团就发动政变,建立了现代世界最为残酷的统治。为了在有限的经济市场中喂饱自己人,阿明首先拿外国人开刀。英国殖民时期,曾经引入大量印度人从事社会管理工作,在所谓“非洲化”政策下,约4万名印度族人被驱逐出乌干达。随后阿明就对试图挑战自己的人举起屠刀,在他的统治期间,有超过10万乌干达人被杀害。

倒行逆施引起了乌干达人民很大程度的不满,一部分人选择遁入丛林打游击,阿明只能把枪口外向,以争夺水源地为名,在1978年发动对坦桑尼亚的战争。这次阿明的统治被终结了,在坦桑尼亚军队和乌干达流亡者的共同作用下,阿明倒台。米尔顿·奥博特和韦里·穆塞韦尼随后继续争夺政权,直到穆塞韦尼在1986年掌权。

穆塞韦尼为了和奥博特争夺权力,和支持者发起了民族抵抗运动,事实上掌控大权至今。穆塞韦尼掌权的数十年,结束了阿明时期的专制和动荡,但是对于经济的发展,不能说毫无建树,只能说杯水车薪。乌干达国内的青年失业率一度达到62%,没有工作的年轻人只能到邻国谋生,整个东非除了肯尼亚稍有建树,剩下的索马里、埃塞尔比亚,卢旺达都在勉强吃饱和动不动挨饿之间挣扎。乌干达国内的部族武装,时不时就到领国蹭口饭吃,弄得周遭怨声载道,只能求助英国出面调停。

英国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于是决定给乌干达提供经济资助。其实英国人心里明白,这笔钱真正能落实到老百姓口粮上的少之又少,但只要一部人能吃饱,就能减少很多麻烦。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乌干达当局在2019年的国内开支中,国际援助占比约为22.3%,只要离开了西方国家的口粮,乌干达立刻会回到动荡与不安之中。

名义上乌干达仍有全国大选,在2011年,穆塞韦尼遭遇了强劲对手基扎·贝西杰,后者曾是民族抵抗运动的高层之一,还是穆塞韦尼的私人医生,贝西杰公开批判当局对人民的需求置之不理,并揭露高层中的腐败行为,为他赢得了很高的声望,支持者们组织游行,穆塞韦尼慌了神,一方面罗织罪名,抓住贝西杰以性侵和叛国的软肋,结果七个月后又无罪释放;另一方面又大把撒钱,一同操作下来,最终赢得第四次总统任期。这件事给穆塞韦尼一个很大的警醒,西方那一套不能再弄下去了,乌干达在当年宣布取缔38个非政府组织(NGO),被安上的罪名就包括“宣扬同性恋”和“破坏民族文化”。

这就有了2014年的恐同危机,按理来说,禁止同性性行为的法律最早是在英国殖民统治下制定的。这些法律载入1950 年《刑法》,并在独立后得以保留。民族抵抗运动把同性恋描述为“是一种可以掌握和放弃的行为”并且是“西方企图破坏乌干达传统的阴谋。”新的法律条款中将同性恋行为、同性婚姻和“严重同性恋行为”定为犯罪,任何“宣传”、“企图犯下”、“帮助或教唆”和“有阴谋从事”同性恋行为的可被判处五至七年徒刑。

新法案随即引起西方社会的一致反感,连BBC都看不下去了,记者前往乌干达实地采访,接待记者的议员云里雾里说了一通,最后喜迎记者当场出柜。英国也不啰嗦,宣称只要乌干达通过该法律,就立即停掉援助。最终,当局以“技术原因”废止该法,理由是表决时出席代表人数不足。但根据乌干达目前的有效法律,同性关系仍然是不合法的。

在文化和宗教层面上,许多乌干达人认为同性恋是违反道德和传统价值观的行为,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是乌干达主要的宗教信仰,两派在经常为了一些事情争来争去,甚至大打出手,但在共同的敌人身上则又显出了团结。

2016年后乌干达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发现了石油储备。经过初步探明的石油资源大约25亿桶,对一清二白的乌干达而言,要开采石油就必须要引入外资,至于要引进谁,几年间争执不下。另一个变化是乌干达开始大量接纳难民,是的,在一个勉强吃饱饭的国家里,居然生活了超过一百万来自南苏丹的难民。

穆塞韦尼当然不是发了什么善心,乌干达收纳难民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仅凭一项,乌干达每年可以从联合国粮食署要到数以亿计的资金,这还不算其它项目的收入。联合国难民署表扬乌干达政府和人民几十年来与难民慷慨地分享他们的土地和资源,这下,西方“金主”们更加拿乌干达不好办了。

2020年,乌干达最大的反对党“全国团结平台”试图再次改变数十年如死水般的政局,在做过歌手的博勒·恩特韦带领下,全国团结平台提出了主张包括实现政治和经济改革,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推动民主和自由的发展,加强对政府的监督和反腐斗争等。

全国团结平台在一些地区提供社会服务,为穷困的居民提供食品和医疗援助,这些举措为他们赢得了一些人民的支持和信任。此外,全国团结平台也积极推动年轻人参与政治,促进青年和女性的权利和利益,鼓励他们参加选举和政治运动。这是在穆塞韦尼看来是最为致命的。除了限制反对派领导人活动以外,穆塞韦尼下令直接封锁了有关社交媒体,一时间人民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穆塞韦尼再次在2021年的选举中胜出。

严重依赖西方的穆塞韦尼不不能容许第二个势力打“西方派”,所以新的“反同法”又被掏了出来,这项法律将“宣传”、同性恋的刑罚被提高了无期徒刑乃至死刑,并且鼓励举报,这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在出台类似法律的俄罗斯,两名男性因为在户外修水管而脱了上衣,就被另据指控“宣传同性恋”而被拘捕,事实上两人都是异性恋,并且其中一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西方国家“严正警告”乌干达不要通过该法律,“他们正试图鼓吹反同性恋言论,以转移人们对乌干达人真正重要的事情的注意力。”一名当地反对派的青年直截了当地指出法案的目的。根据一个国际组织的数据,仅在2023年2月,乌干达就有超过110名性少数群体人士报告了安全事件,包括逮捕、性暴力、驱逐和公开脱衣羞辱。

一个地方的同志运动能否发展,是和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中其它的矛盾关系明显有关的,尤其是阶级矛盾。如果在一个社会中阶级矛盾比较尖锐,一是同志的议题会靠边站,二是同志很可能成为替罪羊。

乌干达的例子被摆到台面之上,这并不是孤立的,在乌干达以及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除了南非外)都被认定违法,而这些国家,正是最不发发达的地区之一。

参考资料:

  • 联合国新闻:乌干达议会通过反同性恋法案,联合国人权高专称其“具有破坏性”
  • Crisisgroup:乌干达 日益升级的紧张局势解决乏术
  • BBC:Uganda Anti-Homosexuality bill: Life in prison for saying you’re 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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